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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 》
伸出手掌劃過牆壁
黑暗中
看似光滑的表面有無數粗糙的顆粒
又重複移動一次
欣賞著自己的手背
同樣粗糙又厚實
多美妙啊,物質與肉體
閉上眼都消失了
漆黑中剩下不斷流逝的意識
證明一息尚存
過一會兒
什麼都沒了
── Joe
一天就這樣過去
時間在哪?
誰發明了這種度量?
我寧可生活在遠古時代
循大自然的節拍作息
活在地廣人稀的空曠裡 單純的
為明日如何存活忖度
眼底的落日就是一天將息
沒有更多的暗示和煩憂
色彩亦然
只是單純的色彩
沒有日日的惋惜
和時時的悔恨
那些烙印在現代人心靈深處的沉痛
因為記憶於是時間
一層層堆疊
一層層挖掘
不然回到出生前
或從頭來過
在遠古的蠻荒遊獵 或許
一生
短如一天的日出日落
遠甚於現代人數十寒暑的
漫漫時光
只有景嗎
誰說
誰看
是我以外的身分嗎
又被誰敘述
此第一人稱
不因三層隔離偵訊而隱形
卻可以淡化處理
好比放下執著
稀釋成
非常客觀的
旁觀者
絕不介入或投射
完全公開:
腦袋和睪丸
下體和上體
心和意識、潛意識...
的情況下
嘗試呈現事實真相
雖無有真相
亦不宜扭曲誇大
當胸懷坦蕩
不遮不掩
敞開生命任其自由來回進出
一無窒礙
那已死未死
視死與不死等同無差
納無限於有限
成有限為無限
化作轉換的蟲洞
生死不過
左右手交換的
同一個禮物
《 試驗一首無我的詩﹝二﹞ 》
拍字簿斜置
通行證橫擺
幾張資料疊放
在拆開的信封
和捷運地圖上
銀邊眼鏡倒擱桌面
還有一團衛生紙
極短的紅鉛筆
劃重點用
再靠左是一隻舊螺絲起子
壓在玻璃墊下的照片上
不知何時
裡頭十來位大人小孩各有所思的
試圖對著鏡頭
微笑
詩無言的滋長非時間可以計量
不妨細讀安哲羅普洛斯的《悲傷草原》
用心緊貼緩慢悠長的運鏡
和其中鋪陳調度的場面
穿透集體潛意識的幽微深處拆解故事佈局
溶入每一個個體的經歷和體驗
匯為龐然的詩篇漫越時代/歷史/習俗/政治
所扭曲的人倫對待
詩無言的忍受和抗議
對違逆、別離和死亡場景
噗噗的心跳不能逃避只好溫柔的凝視
沒有夢,不准有夢
以免於破滅
但保有悠悠的影像做為不斷重返的原鄉
憑藉記憶、重複和傳迻
打造詩的呼喚抗拒所有的暴虐和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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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無言以對 》
我嘗試用手觸摸真實
我觸摸到活生生的詩
充滿抒情的張力和悵然的無奈
醞釀無言的控訴向所有強壓下來的力量
莫名的感動籠罩這一清二楚的模糊和矛盾
焦燥的靈魂空洞地浮沉
橫臂將所有字詞掃到虛空的宇宙
所有的概念建構一一傾頹 回歸太初的原子、分子狀態
如何以隻眼洞悉以隻手遮天以局部涵攝整體
並跨越所有的界線
舒伯特最知道
每一個埋在平凡面具下的
我
最知道
《 殘篇 》
小舟在驚濤駭浪中搖晃
濺落的海水像一根根尖刺扎在身上
我們躲在各自濕冷的角落顫慄
對望的眼光把我們牢牢繫住
擋開閃電雷擊和巨大的騷動
凝聚為暴風雨中的沉靜
午夜時分我們矗立海邊
船隻的殘骸已經漂遠
當天邊一線微明
我們從睡眠中甦醒
該出發了
離開誘人的沙灘
向島上蠻荒之地屯墾
我們游牧、耕犁、作戰並寫詩
唱歌、祈禱、跳舞並畫圖
有時,想著未來
一些些虛無飄渺如雲如霧
忘了綻放的艱辛
和收割的勞苦
忘了淚等一句悠揚的飄動
穿越亙古的時空
像泡沫被陽光透視
無聲地破滅
但依稀還在
遙遠的天際浮蕩. . . . . .
── Joe